一部《三国演义》,一段“桃园结义”,将“义”字,由抽象的理念化为形象的具体。刘、关、张,三结义;异姓人,亲兄弟;同患难,共富贵;相扶携,创伟业。这一人间史话,其覆盖之辽阔、影响之深远,真可谓:前无去者,后无来人。
都知道,《三国演义》七实三虚。史书上没“桃园结义”的记载,想必是《三国演义》作者的杜撰。然而,这三姓之人的“恩若兄弟”,却是载入史书的。《三国志·关羽传》记载,在刘备乡里聚合徒众时,关羽、张飞就已投其门下。刘备后为平原相,与二人“寝则同床,恩若兄弟。而稠人广坐,侍立终日”。“侍立终日”的君臣关系,并不影响其“恩若兄弟”的友情实质。
《三国演义》开宗明义的第一回,就是“宴桃园豪众三结义”。数百年来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。描写的是:东汉末年,朝政腐败,连年灾荒,使得民不聊生。刘备、张飞、关羽,欲共同干一番事业。情投意合之下,在桃园三人焚香礼拜,祭告天地,结成异姓手足。此后的岁月之中,三人风雨同舟,肝胆相照,终于开创了蜀汉基业。
刘备虽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,但毕竟个人能力有限,文不足安邦治国,武不能冲锋陷阵。关羽、张飞两人皆是一介武夫,虽骁勇善战,在乱世中混一个出身易,成一番事业难。然而,三人一结义,就相得益彰了。刘备的“仁”,关羽的“忠”,张飞的“勇”,在“义”的旗帜下组合起来,再加上诸葛亮的“智”,就几乎完美无缺了,简直具备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基本内涵,成了至德要道。这就为开创蜀汉基业,备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如果说,蜀汉基业的创立与“桃园结义”息息相关,这即使有些牵强附会,但也不乏立论的理由。一幅“三英战吕布”的画面,就真实地再现了这一组合的意义所在。一人不行,三人齐上,固然不能取胜,也能立于不败。打仗如此,鼎立也如此吧?
之所以说“成也桃园结义”,有以下理由:
一、 结义实现了优化组合,形成了优劣互补。
刘备是个政治家,有远大抱负的人。“青梅煮酒论英雄”中,一代枭雄曹操没看走眼。在西汉政权处于没落之际,各处烽烟四起,形成了逐鹿中原之势;诸多豪强拥兵自重,各自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。数起来,也就是曹操与刘备有雄心壮志,欲成就大事业。可是,刘备个人能力是无法与曹操比拟的,文乏安邦治国之策,武缺驰骋疆场之能。他的长处,在于“仁”,正如《三国志》所评价的:先主之弘毅宽厚,知人待士,尽有高祖之风,英雄之器焉。
关羽、张飞均有武才。虽说关羽也有灯下掩卷的嗜好,比之张飞较高一筹,但也是侧重于武学,以及那为人处事之术,而没那治国之道。偏偏这两人又有政治取向,不甘于只做一武夫,也就有了与刘备的一见倾心,一拍即合。
桃园结义,关、张以刘备的政治主张为旗帜,则名正而言顺、而行端;刘备得关、张的超群武艺为倚仗,则言可行、行可果。这,无疑是一极佳的组合,也为事业的腾飞,备下了基础。
正是有了桃园结义,虽说前期刘备颠沛流离,成不了气候,但也是有惊无险,颇有名声。到了三顾茅庐,请得诸葛亮出山,就走上了正途。而赤壁之战后,据荆州,取益州,就形成了三国鼎立之势。
二、结义实现了权利中心,形成了核心力量。
桃园结义,将异姓之人变为亲如兄弟,形成了休戚与共的整体。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,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。”刘备、关羽、张飞生死与共的友谊,使得三人在蜀汉基业的建立与健全中,起到了三位一体的作用,形成了权利的中心。
诸葛亮的加入,以及赵云、马超、黄忠的加入,只能是以个体的形式,依附于这一核心的。尽管这些人的文韬武略,绝不逊于刘、关、张,但是只能是处于散布状态,是无法与之抗衡的。这固然有君臣之道的固守,或许有那传统道德观念的作祟,但事实上也是难抗衡的。
诸葛亮身为军师、丞相,可为一人之上、万人之上,本可以驾驭关、张。但鉴于关、张与刘备的君臣一体的特殊关系,他只能网开一面,安抚大于斥责,命令少与恳请。就关羽华容道私放曹操一事,他只能自嘲:已在意料之中。试想,关羽败走麦城,若不被擒,而是回到了蜀地,那么他能演一出“挥泪斩关羽”吗?
诸葛亮尚且如此,何况赵、马、黄诸人?论起赵云雄雄虎胆、马超赫赫地位,黄忠彪彪战绩,丝毫不逊关羽、张飞,刘备可以笼之以高官厚禄,但总没关、张的深信亲近。可以说,圈子只在桃园结义,内外始终有别。也正因为此,蜀汉政权是以桃园结义为核心的,排除了异己结党成患的可能。这一点,是刘备权利集中的保障。
至于,“败也桃园结义”,也有以下理由:
一、 狭隘的“义”气,缺乏了“法”的制约,纵容了性格使然。
在早期,刘备拥有了徐州时,吕布兵败来投奔。只因张飞嫉恨吕布,出言不逊,又无故责难 ,导致徐州被吕布所占。这本是刘备幸而得来的一方土地,本可以苦心经营,谋个发展的资本,竟这般轻易失去。对于肇事者的张飞,别说没个处罚,连个轻责也无。这,不能不说是个以“义”代“法”的事例。
关羽在驻守荆州时,由于“骄”字作怪,只图魏的疆土,忽视吴的偷袭。结果,大意失荆州,兵败走麦城。自己丢了性命不说,也失去了进军中原的战略重地。他作为驻守一方的大员,虽说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权利;可是,如此重大的举措,没报知刘备、诸葛亮,就擅自行动,实为有恃无恐之举。这缘由当追溯到“结义”的根子上。
至于,随后而来的张飞之死、刘备之死,虽成全了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,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”的一段佳话,但不能不说是弱蜀雪上加霜的取败之道。
二、狭隘的“义”气,导致了本末倒置,危害了千秋大业。
在魏、蜀、吴的鼎立中,三国的实力是悬殊巨大的。魏占了天下十分之七八的土地,无论人口、兵力,还是财力,都遥遥领先于蜀、吴两国。诸葛亮在“隆中对”中,早已剖析了这一天下大势,而蜀的取胜之道唯有联吴抗魏。
赤壁之战,三国鼎立,正是执行这一战略方针的结果。而以弱蜀抗强魏,要完成恢复汉室的大业,也就必须遵循这一既定方针。虽说蜀、吴在荆州的归属上有矛盾,但宜求大同存小异,联合抗魏。尽管,荆州失落,关羽遇难,蜀、吴的矛盾激化了,已形成了大动干戈的态势。但在这关系到国家存亡的紧要关头,是极需理智战胜感情的。假如能尽弃前嫌,重修旧好,当是首选。即使那暂且放下,容后解决,也比那两虎相斗为佳。蜀、吴再战,两败俱伤,只会便宜了那坐山观虎斗的魏国。
对此,文有诸葛亮,武有赵云,以及那朝廷的百官,均不赞同伐吴。偏偏是刘备死认那报仇之事,置国家大事于不顾,去做那大损基业的蠢事。对此,魏文帝曹丕诏问群臣:“刘备是否会出兵伐吴,为关羽报仇?”侍中刘晔回答说:“刘备和关羽‘义为君臣,恩犹父子’,关羽被杀害,如果刘备不能为他报仇,对关羽的恩义就不算全始全终了。”(《三国志·刘晔传》)
毫无疑义,刘备为顾小“义”而弃 大“业”,倾全国之力,率大军伐吴。结果大败,自己也病死白帝城。这一战事,不但大伤了蜀的元气,也使联吴抗魏成了一句空话。从此,蜀将独力对魏,路漫漫其修远了。虽诸葛亮鞠躬尽瘁,七出祁山,但一事无成,只博得个泪沾襟了。
每每掩卷深思,感叹这桃园结义的是是非非,悟得这“成也桃园结义,败也桃园结义”一语。是的,桃园结义,将个“义”字,大大地书写在覆盖神州大地的蓝天上,引发了多少慷慨激昂的回肠荡气之歌,但又留下了多少泪血裂心的扼腕叹息之气呀!
痛哉,悲哉,桃园三结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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