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是央视？
　　
　　
　　这么多年来，中央电视台从未像今天这样以粗陋不堪的形象受到舆论的热切关注。“露腿”、“补妆”、“哈欠”、“白字”……每一波丑闻都将剥去央视身上的一片金鳞。剥离至今，央视主播“露点”诚属必然。据新民网、《华商报》等媒体综合报道，在5月3日央视电影频道播放的《中国电影报道》节目当中，正与撒贝宁传出绯闻的女主持人涂经纬一身粉色短袖衬衫，胸前“凸点”嫌疑很明显，但其看上去却浑然不觉。有网友将相关图片传上网络，遂应了央视借那位13岁小朋友的批评之言：“很黄很暴力”。
　　接受采访的制片人很紧张，将“凸点”疑案归结为衣服质料造成的视觉误差：“这件衣服本身是一件很厚的、样式甚至还有点老式的衣服……”可对勘照片，女主播身穿的粉红衬衫怎么看都不算厚，毕竟是五月的北京天气，何况下身已经开始着短裙。接下来，制片人搬出“央视对于主持人的服装甚至发型、化妆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和标准”，言之凿凿，断定“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”。愈是如此，愈见心虚。法令制定得再好，只要有人不遵守，照样作废。此前“露腿”、“补妆”、“哈欠”、“白字”等，哪一幕被央视的制度之善证伪过？
　　其实，对待这一事件，问题不在于“凸点”真实与否，而在于——正如人们追问阜阳疫情案一样——为什么又是央视？为什么总是央视？
　　对比各大地方电视台，男主持人露大腿比比皆是，哪个像主持“天下足球”——又不是严肃的政经节目——的段暄那么倒霉，被揪出来定性为“有辱视听”呢？女主持人露大半胸脯出镜，容颜不端，行止暧昧，哈欠漫天，白字连篇（李湘女士，请不要对号入座），找寻这样的例证简直如臂使指，但有谁最终不幸沦为舆论界批判的当红炸子鸡呢？
　　反之，则需进一步审视：在央视当主播稍一出差池，缘何会成为众矢之的——仅仅因为这里是高处不胜寒的中央台？对屡屡出错的央视主播发出的批判，是否存在人身攻击的成分——批判之锚最终指向具体某人的工作和生活细节，还是其后伫立的制度，以及所表征的政治符号？
　　无须否认央视的符号意义。作为中央权力之喉舌，它享有无上的荣耀，通达无尽的方便之门，同时亦必须承担相应的重负。它一度是作为教化者的高大形象深入人心，它所发出的声音被受众视为来自当权者的庄严教谕。这便决定了它必须正襟危坐，必须操持正谕话语，它的代言品牌必须是新闻联播和焦点访谈，而非“幸运52”和“非常6+1”等喜剧节目，尽管后者更具备商业效应。央视是商业团体，更是政治团体，而最后必然是政治团体。与权力的种种纠葛，构成了它的优势，亦注定其天然缺憾的无可修复。
　　在与性质更纯粹的地方电视台的剧烈竞争当中，我们看到一脸义正词严的央视举步维艰。它的步履已经被政治权力框定了。这就是为什么它的选秀节目只能是味同嚼蜡的“梦想中国”，而非更新潮、更刺激、更能博得大利润的“超女”或“好男儿”。然而，更遗憾的是，它不能通过后者而获益，却加剧了它对后者的敌视。前些天，李宇春等超女参加央视举办的晚会，出镜率相对其搭档低得可怜，正源于央视的刻意打压。这种略嫌小气的举措无疑映照了央视的尴尬：吃不了葡萄，又不想让别人吃，只好任其腐坏。只可能激起公愤。
　　为生存计，央视必须让一只脚停滞于正剧的舞台，另一只脚却要跟得上喜剧高歌猛进的节奏。它一面教唆未成年人控诉网络世界“很黄很暴力”，一面开始转向经营一些“很黄很暴力”或者“很傻很天真”的节目和电视剧。形象和符号之分裂有可能促成它的转型，亦可能导致覆灭。基于此，可以断言，不是其它力量，正是出自它之内部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，将自身推上了转型中国的风口浪尖。
　　女主播“露点”的丑闻决非终点。其下还将有更多的风波折磨着寻求转变的央视。是选择小修小补，直到某个“点”露了出来，才想起编织遮羞布予以掩蔽；还是主动呈现全部的缺陷，裸露那阴暗一“面”，不是做面膜，而是来一次彻底的整容手术？
　　在悬空的钢丝绳上跳舞，而且两只脚在跳不同的舞步，从某种意义上讲，两难困境里的央视无疑是当前中国最形象的缩影。此刻，我们追问“为什么是央视”，正如世界人民追问“为什么是中国”。那一声声子规啼血般的“为什么”，比“央视怎么了”和“中国怎么了”，更令人感到悲怆与羞愧。
　　
　　见5月6日《新快报》
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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